美国芝加哥大学新生入学演讲:大学教育的目的

现在让我们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看这种认为“认知能力”对以后的生活有决定性的影响的观点。你们可能已经猜到,你们将在研究院,而不是大学本科的时候,学习到关于如何成为一个律师,医生,商人的知识。你们中将来成为医生的人也会发现,生物化学和其他类似的精密科学知识对于行医来说既没有什么意思,也没什么用。事实上,直到20世纪,医学院才要求有本科的理科背景。而且,在某些国家,医学、法学和商学是本科学位,而不是研究院学位。这也说明,尽管校友们那样认为,大学里学到的技能对将来的职业生活其实并没那么重要。

但是让我们走得更远一些。把标准的大学本科的技能列一个单子,让我们看看你们大部分人在追求的职业是不是真的要运用这些能力。这些能力是批判思维能力,分析推理能力,终生学习能力,独立思考能力,还有写作能力。这些是在校友研究中出现的5大能力,在其他同等精英学校研究和全国研究中它们也是最主要的。这些东西真的对从事法律,医学,商业,还有学术那么重要吗?

律师。精英律师的真正活动是去找生意,签合同,领导法律团体,还有监督年轻的同事。年轻的合伙人需要知道怎么写作,需要分析的技能。但是太多的批判性思维会让他们陷入麻烦之中,独立思考能力同样也是很可疑的。对非精英律师来说,他们做的大部分工作是财产或者其他财富的转移,离婚,遗嘱,合伙,还有偶尔性的个人伤害案件,所有这些都是他们在离开法学院之后才学会的,很多时候是文书人员教会他们的。所有好的诉讼员策略都不是在课堂学会的,有戏剧学习的背景比法律学位更有用。对法律本身有很深的批判性的了解只对法学教授和很少几个法官有用。所以,很难说对律师而言那五大认知能力比跟人们处理好关系,团体合作,陈述清楚并简单化问题并把它向不同的人群说明等能力更加重要。

在商业中,情况多多少少是一样的。你们中从商的人永远不会像我或其他一些教授那样写作。你们将不得不把事情尽量简化,你们也一样需要简单化和清楚化事情。你们同样需要跟别人好好合作,把你的独立性搁在一边。正如Bob

Jackall杰出地显示的那样,你们需要严格控制你的批判性思维。综合分析能力对你们会很重要,但是,正如Jackall和其他管理人员所说的,对于商业管理人员,关键的分析能力是解码在各种组织中流动的时刻变化的有偏差的信息,以正确地理解别人。这些是你在大学里绝对学不到的。我们的课本不是由希望欺骗引导你去做他们想你做的事情的人写的。

医生会怎么样呢?绝大多数的医生工作,跟法律工作一样,都是例行公事。每天做一些标准化程序化了的事情。医生比律师和商人更需要终生学习。高级律师可以向他们的手下的律师学习新的法律,医生却需要自己不断学习。但是,除非他们是学院派医生,他们跟商人一样不需要写作。复杂的分析性思考也不是常常那么必要。医学内部的分工把他们的分析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他们只需要处理跟他们专业相关的病人。不一样的是,批判地去听的能力却是很关键的。对于行医的医生来说,理解另一个人想告诉你些什么的是最基本的能力。但是对此我们在大学里并没有系统的教育(在医学院也只有很少的正式教育)。

最后,教授们又怎么样呢?他们需要这些能力吗?你们现在可能已经发现了,大家都在说的这些“主要的认知能力”其实是精英学术界的东西(当然,我应该说“我们自己”)。在学术界,批判性思维,分析能力,写作,独立性和自学都是被鼓励而且很重要的。在某种程度上,这个著名的列表其实是学术界的列表。现在我要证明,即使在学术界这些能力也不是那么核心。大部分在非精英学校任教的教授有着沉重的教学担子,他们要去教没有学习动力的学生,很少用到这些能力。即使没有这些论证,你们大部分人在将来的职业生活中还是不需要这些在高等教育中强调的能力。最明显的例子是写作。我们芝加哥大学对写作极其强调。但是事实是,你们中大部分人在你以后的生活都不会怎么写作。你要写的大部分报告,法律意见,公司说明书等都是由委员会完成的,而且它们是写来告诉听众他们想要知道的事情,或者能说服他们的东西,而不是逻辑上正确的东西。

所以我们不仅有很好的理由来怀疑“大学教育教给你在你将来的生活中会很重要的综合认知能力”这个说法的头半部分,而且同样有很好的理由来怀疑这个观点的后半部分。我们不能证明大学教育是产生那些被认为是重要的那些能力的原因,而且它们可能也没那么重要。

让我再来反驳这种“认知能力”论点的另外一个变异。有一些特定的文献构成文化教养,博雅(liberal arts)教育的责任就是把这些文献的很大一个部分教给学生。我称这个为“共同语言(lingua franca)”观点。因为不管学生们现在在做什么,这样教授的经典是受过教育的人们之间的一种“共同语言(lingua franca)”。这种“共同语言(lingua franca)”观点起源于19世纪像牛津,剑桥,巴黎高等师范学院等这样的欧洲精英学术机构。当社会精英在这些地方修课的时候,他们背诵了大量的希腊文,拉丁文的诗歌和散文,他们在议会演讲和俱乐部对话中引用这些词句。这些引用起到标识精英的秘密代码的作用。它们也产生文化共同语言。你不需要抽象地苦苦思索愤怒。你可以提到Achilles在他的帐篷里震怒。事实上,我记得有不少人想象越战是美国版的雅典人去西西里的远征,如修西底德(Thucdides)不朽的词句所说的那样:

是的,是这样的。如果你不懂希腊文的话,它什么也不是。经典只有在每个都应该懂它的人都这样认为的时候才能称为经典。100年以前,你们中半数的人会被要求懂得我刚才说了些什么(可能我也被要求懂)。但是在我们现在的教育体系里,关于什么是经典,并没有一致的意见,所以并没有经典可言。事实上,在美国目前有关于范例和优秀人物的共同文化,但是他们大部分来自体育界,娱乐界和时事中。简而言之,并没有学术的或者高雅文化的经典。即使有任何意义上的经典,教授们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可能我们唯一能保留的就是我称之为“智力训练”的观点。在用一系列的大规模实习来代替大学教育的讨论中,还有关于全职为报纸写稿可能跟在课堂学习一样有智力上的挑战性的论述中,这个观点很明显。“智力训练”观点认为只要你在接下来的四年时间内干点智力上有挑战性的事情,你具体做什么并不重要。因为任何智力上的训练都会发展,至少保持你的认知能力。这样的训练在大学教育中是很容易得到的,你在大学里可以利用它。这就跟去下一个街区的智力健康俱乐部而不是开车去芝加哥市中心的智力训练俱乐部一样。

“智力训练”的观点是19世纪牛津和剑桥改革的核心。没有人认为学习希腊文会直接帮你管理印度。但是他们认为一个可以真正掌握希腊文或者矢量微积分的人可以学习任何管理印度所需要的知识。在有了很大范围和很高难度的学习经历之后,一个人可以胜任任何事情。这个观点导致完全忽视学习内容。很多英国的殖民统治官员对不定过去时而非中尉感到更加舒服。但是作为一种纯粹的智力训练,这是个很好的主意。不幸的是,正如这个例子和我之前对职业的讨论清楚显示的那样,以后的工作也许并不是智力处理的问题。所以这个智力训练的观点可能根本就是不相关的。

让我在接下来的时间内转向什么是教育的目的之前,先总结一下哪些不是教育的目的。我首先向你们展示,大体上你们世俗的成功并不取决于你在大学的学习——这些成功你们其实已经能确保得到了。第二,你们具体的成功程度是你离开这里之后职业选择的结果,跟大学没什么关系。第三,没有证据显示大学给了你们别的地方不能给的认知能力。第四,那些被看重的综合能力可能事实上在职业教育和职业生涯中并不是最重要的。也没有任何理由去相信经典,因为所谓的经典在美国社会是不存在的。在整个讨论中我唯一支持的看法是:大学教育提供了一种形式的智力训练。但是很多其他的活动也有这个功能。

所以,没有任何实用的理由让你来接受大学教育,学习你的课业,或者选择一个专业。它不能带给你任何其他途径不能给你的东西。所以忘掉所有这些关于受大学教育的工具主义的理由。

在这里或其他任何地方受教育的理由,是受教育比不受教育要好。教育本身就是好的。不是因为它能带给你任何东西。不是因为它是获得其他东西的途径。注意到,这个说法暗示着,“教育的目的”这个词语是荒谬的。教育不是那种有可预测的目的的东西。除了它本身,它没有目的可言。

否定教育的目的有两方面的意思。第一是关于未来。说教育没有目的是指我们不能期望现在的教育给我们的将来带来些什么,不管是更多的教育还是完完全全别的东西。第二是关于现在。说教育没有目的,是指我们不能用现在的教育来获得它之外的任何东西。

让我从第一点开始。我已经证明,如果教育有特定的目的,它们并不在于未来。就我们可以度量的东西而言,课堂学习意义上的大学教育跟你将来的成功甚至你的认知能力没有关系。即使把我之前的社会科学取向放在一边,来进行一些理论上的思考,结果也是一样。理论上,说大学教育有关于将来的目的也存在着问题:当未来到来的时候,这个世界,我们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以及我们思考问题的方式,都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不管是哪个领域,它的事实,理论以及我们用来理解它的概念都会发生永久性的变化。医学,法律,商业,物理,建筑,农业,社会工作……在你毕业后第十年的同学聚会上,在任何你能想到的领域,它的基本知识都会跟你毕业的时候很不一样。不仅仅是事实和内容不同,这些领域里用到的深层技能也会以惊人的速度变化。

当我用消极的而非积极的语言来描述这种变化的时候,情况显得更加清楚。知识的变化并不是以某种虚幻的形式自动发生的,而是因为人们预想了它们的到来。因此,人们有了新的发现是因为他们在寻找新的发现。他们发展新的理论和方法是因为他们想取代他们觉得不够令人满意的旧的理论。但是不管我们是谁——医生,律师,农场主或者会计师——如果我们想要有变化的话,我们必须能够想象用新的方式来看待这个世界并在这个世界做事情。

所以我们的教育不能由掌握学科或者专业知识或者综合能力组成。当你掌握并实质化这些东西——把它们变成固定的,具体的僵化的事例——你们将不能想象它们被取代。不,要想能够改变和更新你已有的观念,你必须掌握能让你跳出来看这些观念的东西。这个东西就是教育。

这个论点否定了那种认为教育的目的是给你一些让你能在飞快变化的世界里生存的技能的观点。那是因为能力本身也在变化。仅仅在半个世纪之前,写作能力要比现在重要得多。现在我们应该更进一步在第三个层面来谈谈正式教育。每次我们更进一步,我们对未来谈得越来越少,而对知性的连续性——头脑的一种持久的特性,一种智力上的习惯——谈得越来越多。我们转向不那么受时间限制的对教育这个概念的理解,来远离历史的变化给教育的理解造成的陷阱。我们从考虑未来转向考虑关于现在的比较持久的特性。简而言之,甚至在我们进行理论上的讨论的时候,我们也没有发现教育对于未来有什么目的。所有关于教育的比较严肃的概念都根植于一种比较持久的状态——存在于自我永久的现在。

在否定教育有未来的目的的同时,我也否定了教育意味着学习一些特定的内容。在关于“共同语言(lingua franca)”的讨论中,我已经抛弃了这个论点。但是知识的不停变化(从正面来看,永远需要新的思想)进一步推翻了认为教育的目的是学某些具体内容的看法。你们不是在巢里张着嘴等着老师来喂已经半消化了的食物的小鸟。教育并不在于内容。它甚至不在于能力。它是一种心灵的习惯或者思维方式。

在已经抛弃了认为教育对于未来有什么目的的看法之后,我现在谈谈我的另外一个主张:教育对于现在而言也没有教育本身之外的什么目的。我不想跟之前那样以否定的方式来论证这个观点,而是想论证,我所定义的教育本身就是很好的东西。如果教育本身就是好的,我们不需要关心它是否还有其他的作用。那些作用只是附加产品,因此并没有实质性的意义。

我所说的教育是指能为事件或者现象赋予越来越复杂深刻和广阔的意义的能力。当我们读一段文字的时候,我们称从之引伸出来新的意义为“解释”。我们做数学的时候,称这种意义的给予为直觉和证明。我们读历史的时候,我们称之为对历史背景的感觉。我们做社会科学研究的时候,我们称之为社会学的想像力。在所有的这些领域,受教育是培养一种给我们观察到的任何事件和现象找到新的和不同的意义的能力。我们有很多用来这样做的标准的程序——解释范例,诠释方法,理论范式,调查方法等。但是教育不是这些范例,方法或者范式,而是本能地去寻找新的意义,质疑旧的意义,不停地跟事件,现象和文本已有的意义做斗争的习惯。我们能教你这些方法和范例,但是不能教你这种习惯。这是你必须自己去找的东西。

这样看来,教育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我已经能做到了,”你说。“意义”,你说,“我能给你的上个段落10种意义,没问题。”另外,你说,“为什么这是个好事?谁需要这些新的意义?这些只是飘在上面的烟,让我们去找真正的猎物。”

首先,我不确定你们中有很多人能创造新意义。因为很多人正坐立不安地想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讲完。你们不能安静地坐55分钟好好想想你们人生最重要的问题之一。但是如果在过去的40分钟中,你们已经想完你们能想到的所有关于教育的新的想法,也许我们最好还是抛弃——至少在这个意义上——你们已经受好教育的观点。

但是更重要的是为什么给事情赋予无穷的意义是件好事。答案是:通过赋予更多的意义,通过扩充我们现在的意义范围,把更多的复杂的,抽象的,有时候还有雄心的东西含括到我们的世界来,我们能够使自己在现在的意义上经历更多的生活。一个受过教育的人比没受过教育的人在同一个时期能体验更多。这并不是说没有受过教育的生活有什么内在的本质的不好的或者有缺陷的地方。没有受过教育的人的生活也同样有尊严。但是如果有机会而你没有利用它来扩充你的经历的话,那是很愚蠢的。教育的本质就是它是使我们能这样做的很核心的手段。

“闷”,你说。“这种说法太抽象了。什么都不是。他说教育是在某段时间内经历更多,到底什么意思?”嗯,那我们来说说会引起你们注意的事情:性爱。我正在论证的观点本质上是这样的:任何动物都可以脱掉衣服,摩擦抚弄一会儿,放置好它的性器官,然后开始干,直到结束。但是如果你把准备活动分成热身和调情,如果你离开主路到别的地方去开垦,如果你把这个过程跟你头脑里的幻想联系起来,使它变成身体之间的对话,而不是像动物那样猛击,你的性爱的经历就会好很多,它至少看起来会时间长一些(当然你可以使它感觉有意思的时间长一些)。这就是我的观点。通过增加一个经历的意义的密度,你扩展了这个经历。你使得它在同样的时间和空间内更加广阔,更加持久。教育是扩展经历的途径。

如果你不喜欢这个例子,想想在博物馆里看一幅画。是呢,看着画随便想想就够了。但是,如果你已经知道很多不同的视觉世界的传统,如果你能理解画家跟这些传统的对话的细节,如果你对这幅画的社会和文化背景的了解使得你可以看到很多如果你没有这些背景知识就看不到的东西,你的经历就会丰富很多。这是同样的观点。因为你受了教育,你的经历变得“更大”。不仅仅是你可以看画看得久一些而不觉得闷,在简单的一眼中,你也看到了更多的东西。教育不仅仅是知道这些过去的事情和关于谁教了谁,什么风格是什么的背景,而是把这些你所知道的事实拿过来作为你的知识,并用它们来丰富你看画的经历。

我说“受过教育的性爱”比没受过教育的性爱要好,受过教育再去参观博物馆也比没受过教育去要好,并不是说你们应该错过主要的东西:性爱或者那幅画。让经历变得更加复杂并不意味着你必须扔掉它最核心的简单的版本。你的确不能无穷尽地填充你的头脑——它的能力是有限的。另外,关于你们的教育,你们要做的一个很重要的决定是广度和深度之间的平衡。因为广度也是扩充经历的一种方式。复杂化不是产生意义的唯一途径。

因此,我认为教育本身就是好的,因为它在时间和空间上扩充经历。教育意味着学会如何安排你们所知道的有限的事情,它们不同层次的抽象和细节,技能,数据,事实和理论的综合,然后最大化你在现在可能经历的意义。不管你时间和空间上的现在是什么,通过给游戏更多的意义,通过在简单和复杂之间对话,通过区分和类推,教育能改变你当下的现实并超越它,让你在其中体验到更多。当然,我们都以很多种方式被局限到某个现实中——语言,地理,种族,性别,年龄,职业,身体类型,宗教等等。知道很多抽象的东西并不能让你逃离这种地方性。毕竟,矛盾的是,人类的普遍特性之一就是在某个地方固定下来。抽象的地方性又具体又疯狂。但是在有思想的人心灵中,教育是一种习惯,可以通过增加你与其他人类意义的联系,超越这种地方狭隘主义。抽象化有时候是这样做的机制,有时候是自我身份定位,有时候是简单化,有时候是通过最细微的事实,比如同样的眼影颜色或者同乡,来建立联系。

要记住,这种地方性,地方狭隘主义不仅仅是空间——地理和社会——上的,它也是时间上的。你们所有的人生活在一个瞬间中——未来是你们20岁的人的,中年还非常遥远。在你们看来,我是个并不存在于现在的固定物体,一个人,“教授”,过去是,现在是,一直都是。但是我过着有偶然性的生活,事情可能在短时间内变得很不一样。对于我,你们是固定的,你们会跟我一样在生活的可能性之中徘徊,而结果也会很不一样。但是就像教育使我们能够在社会和文化的意义上超越地方性一样,它也能够超越这种时间上的固定性,所以,我们可以同时体验中年生活和年轻时代。

作为教师,我们通过各种方式诱引你们进入这种教育的习惯,就跟禅师给新入门的僧人一个心印,以让他得道一样。禅宗的心印并不是道,而是得道的途径。这里也是一样。正如我所说的,我们所提供的训练并没什么特别的——分析推理,好的写作,批判思维等等。所有核心课程的内容都是这样。我们希望这些训练能给你带来得道的灵感。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教育的目的”(aims of education)这个表达是反过来的。教育没有目的。教育是别的东西的目的。

这种教育,也就是得道的灵感,是即使被特定的时间空间所局限,也要去寻找新的意义,新的联系,使经历变得更加复杂和广阔,更丰富更长久的习惯。我们所教授的所有东西都是获得这个习惯的训练。

同时,不能小看这些训练。不能仅仅因为我说我们在课堂教授的内容不是教育本身,就意味着教育不需要它们。借用一个著名的比喻,你们可以把课程表想象成教育通过无数的经历投射在墙上的阴影。把这些阴影当成真相当然是错误的,但是它们能帮我们找到,掌握或者想象真相是什么。认为存在一个固定的课程表,认为受教育的人必须知道某些特定的知识,认为墙上的阴影就是教育的内容,都是错误的。这些错误的观点源于我们对某些认识太过执着——这个认识原本是明智的:影子的确提供了看到真相的起点。

但是,在这个比喻里,并不仅仅只是墙上的影子不是教育。知道真相也不是教育。教育是光,是赋予意义的闪动发光的那个东西。如果你拥有它,剩下的一切——核心技能,共同语言(lingua franca),还有基本的事实构成的知识——马上变得显而易见。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看到教育的火花的校友们错把训练当成了教育本身。一旦找到了这火花,通向教育的路就变得毫无疑问并且不证自明。因为教育是从内在而来的看不见的创造性。它不是你拥有的东西。它就是你。

总而言之,从实用的角度来看,没有证据显示你在这里受到的智力训练对你将来能获得的世俗成功或者认知能力有不可取代的联系。也没有有效的理论显示教育有关于将来的目的。事实是,教育的本质存在于现在,在它本身。这种本质就是它的目的,因为它扩展了我们现在的经验,它本身就是有价值的。